“在这里,时光不是分毫不曾消逝么?”
人的属于“自我”的生命,只有一瞬;作者要告诉我们的,就是让时光留驻,让瞬间永恒、让平凡伟大的路径。有这条路吗?
我第一次觉悟到,“创造”,便是这条路。因为创造,我们的生命便永远停留在,艺术品创造的那一刻。
就如冯骥才,他在对雕像的关注中,发现了八百年前,那个知识、技巧和情感运行的过程。用他的话说,就是“传神的本领”、“非凡的才气”和“阳刚正气”、“直逼邪恶”的精神。这就是创造者的独有之“色”,是他身上的美的特质。于是,“我的眸子闪闪发亮,视野开阔,房间里的一切艺术珍品都一点点地呈现。它们不是被烛光照亮,而是被我陡然觉醒的心智召唤出来的”。
这里有对美的发现,也有对人生意义的大彻大悟——在这一刻,在这停电的夜晚,在这沉沉的黑暗中!平日里、白天里,“我”有否注意“它们”的存在呢,我该怎样关照自己的真实人生、精神生命呢?
唯有“用心”。
唯有“用心”,作者才能带我们回到天王雕像创作的那一刻;唯有“用心”,我们才能回到冯骥才写作此文的那一刻;唯有“用心”,我们才能回到考试做题、略显紧张的那个考场上,回到令人好奇而神往的那个初读的时刻;唯有“用心”,我们才能感受到一个个生命精神流淌的过程,才能知晓知识和体验来自何方、走往何处,才能预见它们未来运用的种种可能性。
这是再造,也是创造;这是“用心”的意义,也是“过往”的意义(“未来”存在的意义,则是让人预支一些东西,获取成长的养分)。学习——或者说欣赏,或者说创造,或者说认知,或者说享受,其实质,就是“回到过去”。
一切让人想起张丽钧的《藏在木桩中的椅子》——
“被我们凡庸的眼与心怠慢了的事物上有很多很多吧?山水里藏着画意,四季里藏着诗情,有谁,愿意带着激情将这旷古的画意与诗情从混沌的背景中解救出来,让它们以一种无比美好的姿态,恒久地存活于喧闹人间!”
“解救”出的,何尝不是自己呢?
就像那个用木桩做成的椅子。它原本就是藏在木桩里了,那个大块头的木匠卡尔布,不过是花费了95秒钟的时间,将它从木桩中“找”了出来。作木匠的,真不知是成就、发现了木桩,还是成就、发现了自己。
知识技能是用来做什么的?我们为什么要学习?我们的情感和精力要交付于谁?
当这个问题曾经呈现在学生们面前时,他们一方面,不相信为祖国、为社会做贡献的所谓大道理,另一方面,对于我“用知识、技能创造快乐、区辨美丑”的观点,却也是不屑的——为了工作、为了生存,那才是现实的人生嘛!没错,生存或许就在眼前,那样赤裸裸;可是生活呢?人生里应该有生活、有美感的。否则,怎堪成其为“人”?
“人”的身份证,有两面——创造者和欣赏者。
对于创作者而言,就是将美显示;对于欣赏者而言,就是将美发现。两者看似有别,但是“创造”的本质,却是相同的;回溯过往,追寻经验的过程,却是相同的,情感的投注,知识的运用,精神的活动,却是相同的。
这就难怪,作者的身份一直在两者之间游移、摇摆,而最终定格在“创作者”上——那才是他艺术家的本色,不是么?
“我最清晰和最深刻的足迹,应是书桌下边,水泥的地面上那两个被自己的双足磨成的浅坑。我的时光只有被安顿在这里,它才不会消失。”
认识的清醒如同足迹的清晰。
“……然而我一年里把多少时光抛入尘嚣,或是支付给种种一闪即逝的虚幻的社会场景。甚至有时属于自己的时光反成了别人的恩赐。”
其实,这是人生无法释解的悖论:
如果不去“春天落英缤纷的京都小院”、“冬日小雨空濛的雅典德尔菲遗址”,如果不见“重庆荒芜的红卫兵墓”、“津南那条神奇的蛤蜊堤”,甚至没有由会议和活动组成的人间俗务、凡俗人生,一个艺术家的创作灵感,那些“庞杂与艰辛”、“无奈与突兀”情感体验,又到何处去找寻呢?没有这些,纸上的文字真的就不褪色了吗,艺术的生命真的就能永恒吗?毕竟,真正的源头活水,还是现实的人生,而不是书本及其它。我们无法摆脱那些纠缠和应酬时,就当求得在区辩和思索中为自己的精神存在拓展一个空间。把这个空间的动态变化记下,就同样成了时光走过的印痕,成了我们存在的证据。
很多时候,自己的时光须得别人的恩赐;很多时候,自己的时光无需别人的恩赐。呵呵。
但是,面对这个逼视、拷问“我”的灵魂,“我”还有什么可说的呢?“我”不得不思考,在人群里穿越、钻营了一年,可曾遗失了本真、遗忘了永恒?
忘了?或是没忘?
你有权保持沉默么?你以为可以逃避么?
在自己的真神面前,你往何处仓皇而逃?
分明是自己的心灵,刺破了八百年,也看破了一个艺术家人生的真相。因而这“尴尬”和“狼狈”,恰恰让我们看到一个人是怎样的认真、简单和可爱!让我们无法面对的,常常是这样的“本心”,而不是现实;回到现实中,我们看到的都是希望,鼓起的总是勇气。
一番苦拼之后,等待着我们的,依然是愧怍。
冯骥才也不例外。灯亮物明,恍如更天换地。再没有谁,逼视,拷问,咄咄逼人。在这现实的世界里,“我”已经知道怎么做了——确切地。
朝闻夕死。
就像课时那位同学所说的,时间的流逝就在此刻,而因为《时光》,因为创造,因为替生命着“色”,冯骥才得以挽留了一段非凡的时光和一段特别的思绪。对于我,《为生命着“色”》,又何尝不是如此。
前几日,我从一位朋友处借得《冯骥才散文》一书,挑灯夜读,感慨良多。以前,我只读过冯先生的《珍珠鸟》,看过改编自冯先生《神鞭》、《三寸金莲》小 说的电影及连环画,却还是第一次如此详尽地领略先生在散文上的造诣。冯先生不但是当代的文学大家,且在绘画方面也是博大精深的。虽然我没有机会欣赏到先生 的文人画,但在这些散文中,我却能时时刻刻感受到文中有画。先生说:“画中的线全是一种心迹,因为,唯有线条才是直抒心意的。”那么,他的文字应如同他画 中的线条了,千姿百态,饱含充沛的情感。阅读先生的文章,又似乎不仅仅只有画,还有先生对音乐,对收藏,对民间文艺等诸多艺术、文化的深刻见解和描述。也 许正是先生对各类艺术的糅合、融汇,才成为一代大家的吧。
有人说散文是心文,是一个人的心灵轨迹,一个人人生的真实写照。看了先生的散文就是这种感觉。有时先生娓娓而谈,童年旧事、人情世故尽在其中;有时在 匆匆一瞥的懵懂青春里幽幽地惆怅;有时在那场毁灭美、扫荡真诚的运动中反思、忧虑、愤怒;而更多的是在为已逝去和正在逝去的民间文化呼唤呐喊。读着先生的 文字犹如见先生其人,喜怒哀乐,跃然纸上。
既然散文就是写自己的人生,那么从先生的文字中便可窥见先生的为人处世及细腻的情感。无论是对一年四季如诗如歌地描绘,还是对身边事物细致入微地刻 画,无论是在异国的艺术殿堂里流连忘返,还是对故乡的眷恋、对师长的追思、对小人物的同情,无不渗透着先生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,处处留下了先生对历史精神 的探究,对生命对人生的深深思索。我想先生定是一个大爱之人,爱亲人,爱友人,爱对艺术孜孜以求的民间艺人,爱所有为艺术献身的人们,爱人间一切的美。
洋洋几十万言,字字珠玑,最震撼我心的却是这样一句:“活着就是创造每一天。”这是先生的肺腑之言,也是他对人生的总结,于我更是一种鞭策和激励了。 这部散文集是插图珍藏版,其中收录了有关先生的十八张弥足珍贵的照片:从不谙世事的孩童到意气勃发的少年、踌躇满志的青年再到一对伉俪相伴情深;有画写交 融的生活方式,有为民间文化的奔走。照片与文章互为照应,相得益彰。先生一生的生命轨迹便与斯文斯照一起留存在我的心中了。
冯骥才散文爱在文章外
记孙犁与方纪的一次见面
一
外地通晓些文坛事情的人,见到我这副标题便会感到奇怪:孙犁与方纪都是天津的老作家,同居一地,相见何难,还需要以文为记吗?岂非小题大作?
这话说来令人凄然。经历十年磨难,文坛的老作家尚有几位健壮如前者?孙犁已然年近古稀,体弱力衰,绝少参加社会活动,过着深居简出、贪闲求静、以花草为伴的老人生活,偶尔写一写他那精熟练达的短文和小诗;方纪落得右边半身瘫痪,语言行动都很困难,日常穿衣、执物、拄杖,乃至他仍不肯丢弃的嗜好--书法,皆以左手为之。这便是一位以清新隽永的文字长久轻拨人们心弦,一位曾以华丽而澎湃的才情撞开读者心扉的两位老作家的情况。虽然他们之间只隔着十几条街,若要一见,并不比分居异地的两个健康朋友相会来得容易。他们是青年时代的挚友,至今感情仍互相紧紧拴结着,却只能从来来往往的客人们嘴里探询对方的消息。以对方尚且安康为快,以对方一时病困为忧。在这忧乐之间,含着多少深情?
二
方纪现在一句话至多能说五六个字,而且是一字一字地说。一天,他忽冲动地叫着:
“看--孙--犁!”
方纪是个艺术气质很浓的人。往往又纵情任性。感情叫他做什么,他就做什么。看来他非去不可了。
他约我转天下午同去。第二天我们乘一辆小车去了。汽车停在孙犁住所对面的小街口。我们必须穿过大街。方纪右脚迈步很困难,每一步都是右脚向前先划半个圈儿,落到半尺前的地方停稳,再把身子往前挪动一下。他就这样艰难地走着,一边自言自语、仿佛鼓励自己似的说:
“走、走、走!好、好、好!”
他还笑着,笑得挺快活,因为他马上就要来到常常思念的老朋友的家了。他那一发感触便低垂下来的八字眉,此刻就像受惊的燕子的翅翼,一拍一拍,我知道,这是他心中流淌的诗人易激动的热血又沸腾起来之故。
孙犁住在一个大杂院里,有许多人家。房子却很好,原先是个气派很足的、阔绰的宅子。正房间量很大,有露台,有回廊,院子中间还有座小土山,上边杂树横斜,摆布一些奇形怪状的山石,山顶有座式样浑朴的茅草亭。由于日久年长,无人料理,房舍院落日渐荒芜破旧,小山成了土堆,亭子也早已倒掉而废弃一旁。大地震后,院中人家挖取小山的土筑盖防震小屋,这院子益发显得凌乱和败落不堪。那剩下半截的、掏了许多洞的小土山完全是多余的了。成为只待人们清理的一堆废墟。
我搀扶方纪绕过几座防震屋,忽见小土山后边、高高的露台上、一片葱葱的绿色中,站起一个瘦长的老人。头戴顶小檐的旧草帽,白衬衣外套着一件灰粗布坎肩,手拄着一根细溜溜的黄色手杖。面容清癯,松形鹤骨,宛如一位匿居山林的隐士。这正是孙犁。他见我们便拄着手杖迎下来,并笑呵呵地说:
“我听说你们来,两点钟就坐在这里等着了。”
我看看手腕上的表,已经三点半了。年近七十的老人期待他的朋友,在露台的石头台阶上坐等了一个多小时啊……
三
孙犁的房间像他的人,沉静、高洁,没有一点尘污。除去一排书柜和桌椅之外,很少饰物,这又像他的文章,水晶般的透亮、明快、自然,从无雕饰和凿痕。即使代人写序,也直抒心意,毫不客套。他只在书架上摆了一个圆形的小瓷缸,里边用清水泡了几十颗南京雨花台的石子。石子上的花纹甚是奇异,有的.如炫目的烟火,有的如迷人的晚霞,有的如缩小了的画家的调色板。这些石子沉在水里,颜色愈加艳美,颗颗都很动人。使我不禁想起他的文章,于纯净透明、清澈见底的感情中,是一个个奇丽、别致、生意盈盈的文字。
孙犁让方纪坐在一张稳当的大藤椅上,给方纪倒水、拿糖,并把烟卷插在方纪的嘴角上,划火点着,两人好似昨天刚刚见过,随随便便东一句西一句扯起来,偶然间沉默片刻也不觉尴尬。有人说孙犁性情孤僻,不苟言笑,那恐怕是孙犁的崇敬者见到孙犁时过于拘谨而感受到的,这种自我感觉往往是一种错觉。其实孙犁颇健谈,语夹诙谐,亦多见地。今天的话大多都是孙犁说的。是不是因为他的朋友说话困难?而他今天话里,很少往日爱谈的文学和书,多是一般生活琐事、麻烦、趣闻。他埋怨每天来访者不绝,难于应酬,由于他无处躲避,任何来访者一推门就能把他找到。他说这叫“瓮中捉鳖”。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牌,上面写着“现在休息”四个字。他说:“我原想用这小牌挡挡来客,但它只在门外挂了一上午,没有挡住来客,却把一个亲戚挡回去了。这亲戚住得很远,难得来一次,谁知他正巧赶上这牌子,这一下,他再也不来了!说着他摇着头,无可奈何地笑了。逗得我们也都笑起来。
随后,他又同方纪扯起天津解放时刚入城的情景。那时街上很乱。他俩都是三十多岁,满不在乎,骑着车在大街上跑。一个敌人的散兵朝他们背后放了一枪,险些遭暗算。他俩身上也带着枪,忙掏出来回敬两下,也不知那散兵跑到哪里去了。”我们都是文人,哪里会放枪?这事你还记得吗?老方?“孙犁问。
”记得,记得,好--险--呀!“方纪一字一句地说。两人便一阵开心地哈哈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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